1.对《声声慢》的解析声 慢 李清照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晓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唐宋古文家以散文为赋,而倚声家实以慢词为赋。 慢词具有赋的铺叙特点,且蕴藉流利,匀整而富变化,堪称“赋之余”。李清照这首《声声慢》,脍炙人口数百年,就其内容而言,简直是一篇悲秋赋。 亦惟有以赋体读之,乃得其旨。李清照的这首词在作法上是有创造性的。 原来的《声声慢》的曲调,韵脚押平声字,调子相应地也比较徐缓。而这首词却改押入声韵,并屡用叠字和双声字,这就变舒缓为急促,变哀惋为凄厉。 此词以豪放纵恣之笔写激动悲怆之怀,既不委婉,也不隐约,不能列入婉约体。 前人评此词,多以开端三句用一连串叠字为其特色。 但只注意这一层,不免失之皮相。词中写主人公一整天的愁苦心情,却从“寻寻觅觅”开始,可见她从一起床便百无聊赖,如有所失,于是东张西望,仿佛飘流在海洋中的人要抓到点什么才能得救似的,希望找到点什么来寄托自己的空虚寂寞。 下文“冷冷清清”,是“寻寻觅觅”的结果,不但无所获,反被一种孤寂清冷的气氛袭来,使自己感到凄惨忧戚。于是紧接着再写了一句“凄凄惨惨戚戚”。 仅此三句,一种由愁惨而凄厉的氛围已笼罩全篇,使读者不禁为之屏息凝神。这乃是百感迸发于中,不得不吐之为快,所谓“欲罢不能”的结果。 “乍暖还寒时候”这一句也是此词的难点之一。此词作于秋天,但秋天的气候应该说“乍寒还暖”,只有早春天气才能用得上“乍暖还寒”。 我以为,这是写一日之晨,而非写一季之候。秋日清晨,朝阳初出,故言“乍暖”;但晓寒犹重,秋风砭骨,故言“还寒”。 至于“时候”二字,有人以为在古汉语中应解为“节候”;但柳永《永遇乐》云:“薰风解愠,昼景清和,新霁时候。”由阴雨而新霁,自属较短暂的时间,可见“时候”一词在宋时已与现代汉语无殊了。 “最难将息”句则与上文“寻寻觅觅”句相呼应,说明从一清早自己就不知如何是好。 下面的“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晓来风急”,“晓”,通行本作“晚”。 这又是一个可争论的焦点。俞平伯《唐宋词选释》注云: “晓来”,各本多作“晚来”,殆因下文“黄昏”云云。 其实词写一整天,非一晚的事,若云“晚来风急”,则反而重复。上文“三杯两盏淡酒”是早酒,即《念奴娇》词所谓“扶头酒醒”;下文“雁过也”,即彼词“征鸿过尽”。 今从《草堂诗余别集》、《词综》、张氏《词选》等各本,作“晓来”。 这个说法是对的。 说“晓来风急”,正与上文“乍暖还寒”相合。古人晨起于卯时饮酒,又称“扶头卯酒”。 这里说用酒消愁是不抵事的。至于下文“雁过也”的“雁”,是南来秋雁,正是往昔在北方见到的,所以说“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了。 《唐宋词选释》说:“雁未必相识,却云‘旧时相识’者,寄怀乡之意。赵嘏《寒塘》:‘乡心正无限,一雁度南楼。 ’词意近之。”其说是也。 上片从一个人寻觅无着,写到酒难浇愁;风送雁声,反而增加了思乡的惆怅。于是下片由秋日高空转入自家庭院。 园中开满了菊花,秋意正浓。这里“满地黄花堆积”是指菊花盛开,而非残英满地。 “憔悴损”是指自己因忧伤而憔悴瘦损,也不是指菊花枯萎凋谢。正由于自己无心看花,虽值菊堆满地,却不想去摘它赏它,这才是“如今有谁堪摘”的确解。 然而人不摘花,花当自萎;及花已损,则欲摘已不堪摘了。这里既写出了自己无心摘花的郁闷,又透露了惜花将谢的情怀,笔意比唐人杜秋娘所唱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要深远多了。 从“守著窗儿”以下,写独坐无聊,内心苦闷之状,比“寻寻觅觅”三句又进一层。“守著”句依张惠言《词选》断句,以“独自”连上文。 秦观(一作无名氏)《鹧鸪天》下片:“无一语,对芳樽,安排肠断到黄昏。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花深闭门”,与此词意境相近。 但秦词从人对黄昏有思想准备方面着笔,李则从反面说,好象天有意不肯黑下来而使人尤为难过。“梧桐”两句不仅脱胎淮海,而且兼用温庭筠《更漏子》下片“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词意,把两种内容融而为一,笔更直而情更切。 最后以“怎一个愁字了得”句作收,也是蹊径独辟之笔。自庾信以来,或言愁有千斛万斛,或言愁如江如海(分别见李煜、秦观词),总之是极言其多。 这里却化多为少,只说自己思绪纷茫复杂,仅用一个“愁”字如何包括得尽。妙在又不说明于一个“愁”字之外更有什么心情,即戛然而止,仿佛不了了之。 表面上有“欲说还休”之势,实际上已倾泻无遗,淋漓尽致了。 这首词大气包举,别无枝蔓,逐件事一一说来,却始终紧扣悲秋之意,真得六朝抒情小赋之神髓。 而以接近口语的朴素清新的语言谱入新声,又确体现了倚声家的不假雕饰的本色,诚属难能可贵之作了。 2.清代的词学思想一 唐宋词是清人学习的典范,对唐宋词选本的批评是清代词学最热衷的话题之一。 清代词学史上,不同的流派为了阐扬本派的理论主张,往往采用借古鉴今的方法,对唐宋词选本展开讨论,或贬抑抨击,或推举张扬,将本派理论主张托付于对某种唐宋词选的褒贬之中,于是该词选遂成为清代词学流派的重要标志之一。 唐宋词选中对后世影响最大的首推《草堂诗余》。 《草堂诗余》是一部南宋人编辑的词选。在明代,在适宜的时代条件下大为盛行。 对明代《草堂》独盛的局面,连当时人都感到困惑不解。明末的毛晋说:“宋元间词林选本,几屈百指,惟《草堂诗余》一编,飞驰几百年来,凡歌栏酒榭丝而竹之者,无不拊髀雀跃;及至寒窗腐儒,挑灯闲看,亦未尝欠伸鱼睨,不知何以动人一至此也。” 《草堂诗余》不仅在明代繁盛,清初词坛亦深受其影响。张其锦曾指出:“(清初词人)不脱《草堂》前明习染。” 浙西词派领袖朱彝尊为革除词坛积弊,开创新的词风,就对《草堂诗余》进行了激烈的批评,《词综·发凡》云:“《草堂诗余》所收最下最传”。《乐府雅词跋》云:“《草堂诗余》可废矣。” 在黜斥《草堂诗余》的同时,还推举南宋词选《绝妙好词》,朱彝尊《书绝妙好词后》云:“词人之作,自《草堂诗余》盛行,屏去《激楚》、《阳阿》,而《巴人》之唱齐进矣,周公谨《绝妙好词》选本虽未全醇,然中多俊语,方诸《草堂》所录,雅俗殊分。”《激楚》、《阳阿》和《巴人》的差异正是高雅和低俗的区别。 《草堂诗余》是坊间商人为了迎合宴集征歌之需而编选的,欣赏者自然多为“巴人”,朱彝尊将《绝妙好词》作为《草堂诗余》的对立物,崇雅斥俗,褒贬分明。浙派中期领袖厉鹗步其后尘,对《绝妙好词》更是推崇有加。 乾隆十三年(1748),厉鹗赴京谒选县令,途经天津,寓查为仁水西庄,于查家见到《绝妙好词》,爱不释手,遂改变行程,留下与查氏合笺《绝妙好词》,刊行后传播更广。厉鹗指出:明代“徒奉沈氏《草堂》选为金科玉律,无怪乎雅道之不振也。” 厉鹗力推《绝妙好词》亦着眼于以之取代《草堂诗余》,在词坛提倡“雅道”。此后,经厉鹗笺注的《绝妙好词》取代《草堂诗余》而影响于词坛,正如陈匪石所云:“清中叶前,以南宋为依归。 樊榭作笺,以后翻印者不止一家,几于家弦户诵,为治宋词者入手之书。风会所趋,直至清末而未已。” 4958 朱、厉偏爱《绝妙好词》是因为该选本体现了浙西派所追求的词学理想。《绝妙好词》七卷,为南宋末周密所选,共选词人一百三十二家,收词三百八十五首。 《绝妙好词》的编选内容和形式有三点值得注意:第一,《绝妙好词》“纯乎南宋之总集”,选词范围限于南宋,始自张孝祥,终于仇远,是一部断代词选,就周密的选编意图来说,是为了整理和保存一代故国文献,但对于以提倡南宋为旗帜的浙西派来说,《绝妙好词》则是一部现成的范本。第二,《绝妙好词》又是一部体现了流派意识的词选。 陈匪石说“周氏在宋末,与梦窗、碧山、玉田诸人皆以凄婉绵丽为主,成一大派别。此书即宗风所在,不合者不录。” 《绝妙好词》汇集了风格相近、旨趣相类的词作,因而使此选具有流派之选的性质。而此一特点恰与朱彝尊、厉鹗树帜立派的意图相合,自然得到朱、厉的推崇。 第三,《绝妙好词》还是一部具有鲜明的审美主旨的词选,其审美主旨概括起来讲即求雅。箫鹏《群体的选择——唐宋人选词与词选通论》曾指出《绝妙好词》与张炎的《词源》的审美倾向有着一致性②,《词源》中提出的重要词学主张在《绝妙好词》中都得到了体现,如推尊姜夔,提倡格调雅正,强调协律合谱等,这些皆与朱彝尊、厉鹗的词学主张相一致。 《绝妙好词》的审美特性乃浙派选中其为推崇对象的因素。正是由于以上因素,《绝妙好词》方得到了浙西词派的大力提倡。 在清代词坛上产生深远影响的宋代词选还有《乐府补题》。康熙初年的浙西词派、阳羡词派均十分推崇,而嘉道时期的常州词派亦极为推重。 当然各派对《乐府补题》欣赏的内涵侧重各有不同。同一部词选被具有不同词学倾向的词派所欣赏,是一个值得研究的现象。 《乐府补题》是南宋末年王沂孙、周密等十四家遗民词人的唱和之作,共咏五题:龙涎香、白莲、莼、蝉、蟹,借咏物以抒写宋末遗民的身世之感。朱彝尊对《乐府补题》颇为称赏,《乐府补题序》云:“大率皆宋末隐君子也。 诵其词可以观志意所存,虽有山林友朋之娱,而身世之感,别有凄然言外者,其骚人《橘颂》之遗音乎?”除了《乐府补题》亦是南宋选本的因素之外,此书的文人雅士气质、含蓄蕴藉的风格、咏物而不粘滞于物的手法皆是朱彝尊心仪的原因。阳羡词派的领袖陈维崧对《乐府补题》的感受与朱彝尊又有不同,在《乐府补题序》中陈维崧还强调了国破家亡的悲愤之情对词的影响:“嗟乎!此皆赵宋遗民作也。” 陈维崧强调《乐府补题》乃“遗民”之作,认为故国之哀,身世之痛,不能自已之情“援微词而通志,倚小令而成声”,才使这部词集具有感动人心的力量,历数百年而不泯。经过朱、陈二人的推扬,《乐府补题》迅速影。 3.读《声声慢》谈谈对李清照婉约词的感受李清照《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唐宋古文家以散文为赋,而倚声家实以慢词为赋。 慢词具有赋的铺叙特点,且蕴藉流利,匀整而富变化,堪称“赋之余”。李清照这首《声声慢》,脍炙人口数百年,就其内容而言,简直是一篇悲秋赋。 亦惟有以赋体读之,乃得其旨。李清照的这首词在作法上是有创造性的。 原来的《声声慢》的曲调,韵脚押平声字,调子相应地也比较徐缓。而这首词却改押入声韵,并屡用叠字和双声字,这就变舒缓为急促,变哀惋为凄厉。 此词以豪放纵恣之笔写激动悲怆之怀,既不委婉,也不隐约,不能列入婉约体。 前人评此词,多以开端三句用一连串叠字为其特色。 但只注意这一层,不免失之皮相。词中写主人公一整天的愁苦心情,却从“寻寻觅觅”开始,可见她从一起床便百无聊赖,如有所失,于是东张西望,仿佛飘流在海洋中的人要抓到点什么才能得救似的,希望找到点什么来寄托自己的空虚寂寞。 下文“冷冷清清”,是“寻寻觅觅”的结果,不但无所获,反被一种孤寂清冷的气氛袭来,使自己感到凄惨忧戚。于是紧接着再写了一句“凄凄惨惨戚戚”。 仅此三句,一种由愁惨而凄厉的氛围已笼罩全篇,使读者不禁为之屏息凝神。这乃是百感迸发于中,不得不吐之为快,所谓“欲罢不能”的结果。 “乍暖还寒时候”这一句也是此词的难点之一。此词作于秋天,但秋天的气候应该说“乍寒还暖”,只有早春天气才能用得上“乍暖还寒”。 我以为,这是写一日之晨,而非写一季之候。秋日清晨,朝阳初出,故言“乍暖”;但晓寒犹重,秋风砭骨,故言“还寒”。 至于“时候”二字,有人以为在古汉语中应解为“节候”;但柳永《永遇乐》云:“薰风解愠,昼景清和,新霁时候。”由阴雨而新霁,自属较短暂的时间,可见“时候”一词在宋时已与现代汉语无殊了。 “最难将息”句则与上文“寻寻觅觅”句相呼应,说明从一清早自己就不知如何是好。 下面的“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晓来风急”,“晓”,通行本作“晚”。 这又是一个可争论的焦点。俞平伯《唐宋词选释》注云: “晓来”,各本多作“晚来”,殆因下文“黄昏”云云。 其实词写一整天,非一晚的事,若云“晚来风急”,则反而重复。上文“三杯两盏淡酒”是早酒,即《念奴娇》词所谓“扶头酒醒”;下文“雁过也”,即彼词“征鸿过尽”。 今从《草堂诗余别集》、《词综》、张氏《词选》等各本,作“晓来”。 这个说法是对的。 说“晓来风急”,正与上文“乍暖还寒”相合。古人晨起于卯时饮酒,又称“扶头卯酒”。 这里说用酒消愁是不抵事的。至于下文“雁过也”的“雁”,是南来秋雁,正是往昔在北方见到的,所以说“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了。 《唐宋词选释》说:“雁未必相识,却云‘旧时相识’者,寄怀乡之意。赵嘏《寒塘》:‘乡心正无限,一雁度南楼。 ’词意近之。”其说是也。 上片从一个人寻觅无着,写到酒难浇愁;风送雁声,反而增加了思乡的惆怅。于是下片由秋日高空转入自家庭院。 园中开满了菊花,秋意正浓。这里“满地黄花堆积”是指菊花盛开,而非残英满地。 “憔悴损”是指自己因忧伤而憔悴瘦损,也不是指菊花枯萎凋谢。正由于自己无心看花,虽值菊堆满地,却不想去摘它赏它,这才是“如今有谁堪摘”的确解。 然而人不摘花,花当自萎;及花已损,则欲摘已不堪摘了。这里既写出了自己无心摘花的郁闷,又透露了惜花将谢的情怀,笔意比唐人杜秋娘所唱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要深远多了。 从“守著窗儿”以下,写独坐无聊,内心苦闷之状,比“寻寻觅觅”三句又进一层。“守著揣耿编际妆宦表为勃力”句依张惠言《词选》断句,以“独自”连上文。 秦观(一作无名氏)《鹧鸪天》下片:“无一语,对芳樽,安排肠断到黄昏。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花深闭门”,与此词意境相近。 但秦词从人对黄昏有思想准备方面着笔,李则从反面说,好象天有意不肯黑下来而使人尤为难过。“梧桐”两句不仅脱胎淮海,而且兼用温庭筠《更漏子》下片“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词意,把两种内容融而为一,笔更直而情更切。 最后以“怎一个愁字了得”句作收,也是蹊径独辟之笔。自庾信以来,或言愁有千斛万斛,或言愁如江如海(分别见李煜、秦观词),总之是极言其多。 这里却化多为少,只说自己思绪纷茫复杂,仅用一个“愁”字如何包括得尽。妙在又不说明于一个“愁”字之外更有什么心情,即戛然而止,仿佛不了了之。 表面上有“欲说还休”之势,实际上已倾泻无遗,淋漓尽致了。 这首词大气包举,别无枝蔓,逐件事一一说来,却始终紧扣悲秋之意,真得六朝抒情小赋之神髓。 而以接近口语的朴素清新的语言谱入新声,又确体现了倚声家的不假雕饰的本色,诚属难能可贵之作了。(吴小如) 雨 霖 铃 柳永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4.《青平乐 村居》以()为题材,以()为主人公,这在以前词中是较少这首词环境和人物的搭配是一幅极匀称自然的画图。 老和小写得最生动。‘卧剥莲蓬’正是‘无赖’的形象化。” 中华书局1979年出版的《辛弃疾词选》云:“这首词可以说是一幅农村素描。它写得清新活泼,寥寥几笔,就勾画出清溪茅舍一家老小的生动情景,使人仿佛身临其境。” 俞平伯先生《唐宋词选释》云:“本篇客观地写农村景象,老人们有点醉了,大的小孩在工作,小的小孩在玩耍,笔意清新,似不费力。”上引诸家之说有一共同特点,即认为这首词对农村景象是在进行客观描述。 而也有人比如吴小如认为,词中也反映出作者的主观感情,并非只在纯客观地作素描。基于这个出发点,对词的文句就产生了不同的理解。 比如上片第三、四两句,吴小如就认为“醉里”是作者自己带有醉意而不是指农村中的“翁媪”。吴小如在《读词散札》第十二则中说:“辛弃疾《清平乐·村居》上片云:……胡《选》及俞平伯师《唐宋词选释》本皆以‘醉’属诸翁媪,疑非是。 此‘醉’乃作者自醉,犹之‘醉里挑灯看剑’之‘醉里’,皆作者自醉也。若谓翁媪俱醉,作者何由知之?且醉而作吴音,使不醉,即不作吴音乎?‘相媚好’者,谓吴音使作者生媚好之感觉,非翁媪自相媚好也。 盖作者醉中闻吴语而悦之,然后细视谛听,始知为农家翁媪对话也。此惟夏承焘先生《唐宋词选》初版本注文得其解。” (《学林漫录》初集,页一八七)吴小如认为,从含醉意的作者眼中来看农村的一个生活侧面,比清醒的旁观者在听醉人说吴语要更富有诗意。此词下片“最喜”二字的主语也该指作者,而不会是指白发翁媪。 可见这首词中作者的心情是开朗喜悦的。 5.唐宋词的文体特征宋词一般分为北宋、南宋两个时期。 北宋初期,晏殊晏几道父子、欧阳修等人的写作以小令为主,基本上沿袭五代词风。至柳永出,宋词才有了大的拓展。在内容方面,柳词多反映封建士人怀才不遇、穷愁潦倒的生活与情感;在形式上,他发展长调体制,填写了许多“慢词”。柳词还善于铺叙和展衍,语言通俗,长于白描,是婉约派的代表人物。苏轼以其《东坡乐府》打破了“词为艳科”的旧框架,以黄钟大吕之巨响,开出惊涛拍岸之新天地,人称“豪放派”。从此,咏史、怀古、说理、谈玄、议论等无不可入词。以苏轼为中心,元佑词林出现了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等著名词人,形成了词作的鼎盛局面。周邦彦集婉约派之大成,其词格律精严,风致醇雅,在格律规范化和表现技巧方面作出了楷模,人称“词林正宗”。北宋末年李清照于“苏豪”、“柳俗”、“周律”之外另避蹊径,形成“易安体”。前期词多写闺中少女情思,后招多悲叹身世,感慨时事。其词清新雅洁,文词优美,为一代词坛高手。 南宋初年词风大变,李纲、张元干等抗金志士写出了一大批爱国主义词作。稍后大词人辛弃疾横空出世,以磅礴之气势、遒劲之风格,昂扬踔厉之精神面貌表现出强烈的爱国主义激情,开创了气吞万里如虎的壮美境界。张孝祥、陆游、陈亮、刘过等人的词作亦闪灼着爱国主义的光辉。姜燮继承发展了周邦彦的词风,其词讲究词藻音律,“襟韵高、风神潇洒”,成为南宋格律派的代表人物,卢祖皋、史达祖、吴文英、蒋捷、王沂孙、张炎、周密等人皆属于格律派,有不同程度的唯美主义倾向。南宋末年,民族矛盾激化,文天祥、汪元量、刘辰翁等辛派词人,以其英雄主义气慨为宋词划上了最后的句号。 今人唐宋词选本很多,兹介绍两种:一是俞平伯的《唐宋词选释》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共选词251首,分为三卷,所选之词大体上体现了词家风格和词的发展途径;注释多有新意。二是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唐宋词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选词312首,由作品、注释、说明、作家小传几部分构成。选录作品以苏丰词为重点,注释较为详尽。 6.《清平乐清平乐·村居 作者:辛弃疾 南宋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赏析】 上阕头两句,写这个五口之家,住在一所矮小的茅草房屋里,紧靠着房屋有一条流水潺潺、清澈见底的小溪。溪边长满了碧绿的青草。在这里,作者只用了淡淡的两笔,就把由茅屋、小溪、青草组成的清新秀丽的环境勾画出来了不难看出,这两句在全首词中,还兼有点明环境和地点的使命。 三四两句,描写了一对满头白发的翁媪,亲热地坐在一起 ,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的悠闲自得的画面,这几句尽管写得很平淡,但是,它却把一对白发翁媪,乘着酒意,彼此“媚好 ”,亲密无间,那种和协、温暖、惬意的老年夫妻的幸福生活,形象地再现出来了。这就是无奇之中的奇妙之笔。当然,这里并不仅仅是限于这对翁媪的生活,它概括了农村普遍的老年夫妻生活乐趣,是有一定的典型意义。 下阕四句,采用白描手法,直书其事,和盘托出三个儿子的不同形象。大儿子是家中的主要劳力,担负着溪东豆地里锄草的重担。二儿子年纪尚小,只能做占铺助劳动,所以在家里编织鸡笼。三儿子不懂世事,只知任意地调皮玩耍,看他躺卧在溪边剥莲蓬吃的神态,即可知晓。 这几句虽然极为通俗易懂,但却刻画出鲜明的人物形象,描绘出耐人寻味的意境。尤其是小儿无拘无束地剥莲蓬吃的那种天真活泼的神情状貌,饶有情趣,栩栩如生,可谓是神来之笔,古今一绝!“卧”字的用得极妙它把小儿天真、活泼、顽皮的劲儿,和盘托出,跃然纸上。所谓一字千金,即是说使用一字,恰到好处,就能给全句或全词增辉。这里的“卧”字正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