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珠帘初卷处,人倚阑干,被酒刚微醉。 翠叶飘零秋自语,晓风吹堕横塘路。 词客看花心意苦,坠粉零香,果是谁相误。 三十六陂飞细雨,明朝颜色难如故。 |
这首词以空灵、峭拔之笔,抒写了赏花时的惆怅心情。赏花既是赏心悦目之事,又往往易有感而兴怀,引发内心情感波澜。赏花,本为流光溢彩的乐事,但词人却道出“心意苦”的感受,可见花与人之间实已发生某种微妙变化。 上片写赏花时的陶醉与惆怅。“珠帘初卷”二句,记赏花时环境:珠帘半卷,玉人独倚阑干,凝神赏花。此一“初”一“独”,表现出赏花时专注陶然之状。“被酒”一句,记词人因赏花而刚微有醉意,此一“微”字用得精确,说明酒意很浅,正足以使赏花人从醉乡中摆脱出来,从而引发后文所写的惆怅之情。“翠叶”三句,写词人因微醉而有所感。此一“堕”字用得极妙,既写出了叶之坠落,又兼暗示了人之堕入往事如烟的记忆中。“词客”三句,以词人自况。此一“苦”字,道出赏花人的伤心事。词中所写坠粉零香、三十六陂细雨等意象,皆带有词人伤别感离的愁思。结句“明朝颜色难如故”,是此词最著名的警句之一。 词人由花之凋零引起伤春情绪,而这种情绪又集中表现为一个“苦”字。词作尾句以景作结,语意新奇,既富丽柔媚之致,又显得情韵悠长。 此词艺术造诣确如王国维所言“语语悦可人”,它主要得力于语意新奇和笔调灵活。全词明快、婉转地表达了词人迷离惝恍、无可奈何的烦乱心绪,而这种艺术风格的形成则主要得力于语意新奇和笔调灵活。词中多用寻常字眼,但语意新奇,出人意表;又笔调灵活,善作转折。上片以虚摹之笔始,“初卷”二句写花旁之人,其妙处在从倚栏赏花所见的整体环境入手;到“被酒刚微醉”,视角由远拉近来刻画赏花人之醉态;下一句则通过“刚”字形成镜头突然变换的角度由外向内对准了心灵深处。 因此虽写初醉、微醉,却让人领略到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复杂意味。下片“翠叶”三句,又通过景物的变换展现出词人由室内到室外、由近及远地赏花的过程。“心绪”二句进一步写出由初醉而至微醉、至不醉而似醉所带来的伤春情绪。“三十六陂飞细雨”,是承接花谢雨落的意象,形成结句的景语作用:承接上文并呼应篇首“珠帘”“卷”字及篇尾“颜色难如故”,既点出风吹花谢时节的细雨如洒落的珠帘之情景,又使人联想到导致花瓣飘零的秋雨和往事之因,以此作结给读者留有想象的空间。综上可见,此词之妙在于通过抑扬跌措和转瞬即逝的视觉形象的描述将欢娱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且具清新怡人的美感力量。故王国维《人间词话》把它列为南宋姜夔、张炎等人清空词的范本。 |